9月17日在Netflix上线的网剧《鱿鱼游戏》,从台前幕后的卡司判断就有爆款品相。导演黄东赫在此之前最著名的作品是《熔炉》,电影几乎成为儿童性侵的代名词之一,而主演是李政宰、朴海秀,客串是孔刘、李秉宪,几乎集齐十年来韩国演艺界“男神”的顶配。
在韩国,居然衍生出线下打卡网红地,在地铁梨泰院站有“鱿鱼游戏世界”供粉丝拍照游玩,因为过于火爆,影响疫情防控而不得不被叫停。在中国,恰逢中秋佳节,院线电影类型单一,该剧斩获16.3亿阅读数的微博热搜,在豆瓣榜单里高居不下。
而最能验证该剧火热程度的是,《鱿鱼游戏》上线就登上TV SHOWS总排名第一位,是首部登上榜首的韩剧。Netflix联合CEO Ted Sarandos说,《鱿鱼游戏》很有可能成为Netflix迄今为止最受欢迎的电视剧(英语剧集《怪奇物语》、《布里奇顿》也可能被其超越)。
关于该剧到底致敬或者“撞型”了多少经典,早就被“扒”得差不多:《要听神明的话》《弥留国的爱丽丝》《欺诈游戏》《赌博默示录》《大逃杀》等等。但我更想探寻的是,这条硕大体量、有相当投资注入的“鱿鱼”成为爆款之前,是不是早有端倪?故事和现实发生地韩国的社会背景,乃至全球范围内现代人的心理状态,是否在某一个频次上达成强烈的共振?
那些忧伤的债务人
故事讲述的是赌博成性、欠债累累的男主角成奇勋,收到一份神秘邀请:玩游戏胜者能获得奖金,摆脱债务,从底层跃升。同他一起参加的共有456个人,按照剧中台词,都是“活在炼狱”里的欠债人,他们年龄层跨越很大,有夫妻,有初生婴儿的母亲,还有看似体面的医生、银行高管和数学老师等等。
反正也是死,心存侥幸的他们希望在看似低幼实则杀机四伏的游戏环节里杀出一条生路。第一个游戏是“一二三木头人”,为全片奠定了荒诞基调,游戏场内的人被机枪扫射,鲜血飞溅,配乐是《Fly me to the moon》,慵懒而浪漫的奇想配合七零八落的残体显得特别讽刺,而随后的游戏都有孩童的蛮撞和野性,比如挖桠糖、打群架、拔河、弹珠、跳房子过桥以及韩国本地特有的“鱿鱼游戏”等等,前方是一个中空的球体,装着456亿金额(折合人民币2亿4000万多)的钞票,像极了耀眼的太阳,太阳之下是尸体和鲜血。
从类型上说,《鱿鱼游戏》脱胎于犯罪惊悚,但这几年有一个更显高能的词来概括,就是“无限流”,意思是包含更多丰富的元素,包括科学、宗教、神话、历史、电影、动漫、游戏等,一般都是指在特定设计的超现实空间里,现实生活中的人在里面经历挑战。从某种程度上说,《黑客帝国》《盗梦空间》等片也能收入该词条之下。
但在诸多信息中,有一条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没有它,这场杀人游戏也无从开始,那就是一个字——“债”。不管剧中人物的标签如何做了精细化的区分,比如男主是从韩国“大厂”离职的代驾,还有挪用公账的高智商精英、“脱北”的女扒手、为母报仇弑父的牧师之女、赌场失意的流氓头子、渴望发财的外籍劳工等等,456号人物中至少455个人是真实地在财务中欠了债,是债务人。 因为债务铤而走险参加游戏,是“土勺”这类失败者唯一的救命绳索。脱离剧情,这完全可以概括成现实困境的一种简单粗暴的解法。就像我无意中看到一条微博,大意是有心理医生说,自己很专业,心理疗法很有帮助,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真正需要的就是“钱”。债务是外化和现实的“壳”,用欲望来解决内心的焦虑,则是《鱿鱼游戏》最深处的核。
无穷轮回的现代困境
看过《鱿鱼游戏》的观众都知道,每一轮游戏开始的时候,幸存者都会在毫无感情可言的**播音机引导下走过高高低低的台阶,建筑物是各种梦幻的马卡龙色,就像穿行在冰棒中,或者身处高端幼儿园教室。
一部分人看似在往上爬,但穿过一个小门就比另一部分人的海拔要低一些,这种海拔上的视觉错乱,在几何学里是引用了“彭罗斯阶梯”,这种阶梯在三维空间里不能实现,必须引入更高阶的空间,在理论上与“莫比乌斯环”异曲同工,象征着渺小生命无穷轮回的困境。
如果善于联想的话,或许剧迷们应该还记得爆款国产悬疑剧《隐秘的角落》中,在开头的动画里就引入了这种阶梯,诡异十足。或许游戏爱好者因为“鱿鱼”阶梯的童趣色泽很快就能想到经典游戏《纪念碑谷》。该游戏在2014年上线,算得上有哲学思考的另类游戏,设计师曾经说,游戏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可以像艺术品一样挂在墙上,因为它能刺激想象。游戏的主角,沉默的艾达公主因为好奇,偷走了神奇几何,从而引发灾难,让国土化为纪念碑,亡灵都变成乌鸦人,公主的任务就是赎罪将几何归还,因而必须走完看似永远走不完也走不出去的路线。
被侮辱与被杀害的女性
剧中当然有两种性别,男性和女性,但是很明显也能折射出韩国社会的两性现状,这是很多评论可能忽略掉的角度。在我看来,里面的女性无一例外都是被侮辱与被杀害的,有必要一一让她们的故事浮出表面。
没有参加游戏的有男一和男二的两个老母亲,都是寡母,老了还要忍着病痛卖力干活赚钱,支持子女孙辈。成奇勋的前妻之所以要跟他离婚,一方面是因为男主角失业、经济困难,但是她控诉的“罪状”是对方在自己几乎要难产而死时不在身边,是对自己和女儿的漠视。其改嫁之后,经济来源都来自丈夫,并且要带着女儿追随其去美国定居,甚至可以说这对母女都是丈夫的“附属品”,没有生活的自主权。
而游戏中的女性,哪怕最边缘角色都是“工具”,重点是在最后两集中贵宾室的“彩绘女”,据说演员都是剧组开拍前在韩国各地招揽的,条件是不穿衣服,全身彩绘,有胸贴,没有台词。剧组为了保密,强调是艺术创作,没有色情成分,三天拍摄能赚4500美元,车接车送,待遇还算不错。回到剧中,这些身材姣好的“彩绘女”成为了来自世界各地富豪的“脚垫”、“头枕”,虽不色情但也传递出一层隐喻——有人粉身碎骨,有人在酒池肉林看热闹。
尽管姜晓活到了最后一轮,但却以轻率的方式死于男二号的刀下,是一具躺着鲜血的肉身。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姜晓的酷,最终还是被“工具化”,没有哪怕一点点末路狂花似的爆发。列举到现在,不难看出剧中女性角色依然是集体弱化,个别的矮化、异化。毕竟不管如何,李政宰、朴海秀、孔刘、李秉宪等“男神”都是有高光瞬间的。
韩剧《鱿鱼游戏》之所以成为爆款,当然是呼应了后疫情时代文化产品的尴尬状态,很多准好片、大片的拍摄、面世计划被一改再改,消耗了观众的耐心。在某一些时间节点上又有点“饥不择食”,有的看就不错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部剧是现代人的精神突围在关隘处得到了虚拟的心意合拍。全球范围的所有人的行动力都被断崖式地调低、调慢,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按照异构原理,现实的一部分被压抑和束缚,那么虚拟的部分就会在线上被刺激、被放大、被拔高。
当男主角成奇勋从昏睡中醒来,看到堆成小山的铁架床以及跟自己一样衣着的陌生人,很多观众的入戏感油然而生,游戏开始了。
来源:腾讯新闻
|